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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同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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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悟空?”黑熊精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手持铁棒,身着虎皮裙的猴子,黑不溜秋的脸上登时显露出一抹疑惑与诧异的色泽。

    多年未见,这张脸还是如此的熟悉,唯一不同的就是,这猴子脑袋上的金箍已经没了踪影。

    我不是孙悟空,我是六耳猕猴。”六耳猕猴轻轻地摇了摇头,特意在“六耳猕猴”四个字上加上了语势。

    六耳猕猴?”黑熊精缓步走上前来,漆黑如墨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张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所谓真假美猴王一役,你难道忘了吗?”六耳猕猴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扬眉轻笑道。

    难道你是?”黑熊精猛然一惊,双目睁得老大,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我就是那个假悟空,当时我和孙悟空一同打到这珞珈山前,还是你前去通报的观音。”六耳猕猴侃侃道,说到“观音”二字的时候,他言语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敬意,反而透露出一种无尽的愤恨与嘲讽。

    哦。”黑熊精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开了口。

    真的孙悟空哪里去了?你今日来此却是为何?”

    观音已死,我是来劝你弃暗投明。”六耳猕猴正色道。

    什么?”黑熊精闻言大惊,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苹果,久久未曾合拢。

    六耳猕猴的话,无异于一枚核弹在他身旁爆炸,让他的心神都为之震荡。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观世音菩萨竟会就此陨落,他甚至在怀疑,这六耳猕猴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如果观音还活着的话,你觉得,我能顺利地摘下头上的金箍吗?”六耳猕猴微笑着反问道,俏皮地用手指了指已经空空如也的额头。

    这,这倒也是?”黑熊精喃喃地说着,数道复杂的目光在眼眸中交织缠绕,对于六耳猕猴的话,他已隐隐信了几分。

    这金箍乃是我师父元始天尊为我取下,如今他已将破除此法阵之法传授于我,就让我来为你取下头上的紧箍。

    六耳猕猴说着,数枚核桃大小,晶莹剔透的神念已自神魂中飞出,冷不丁地钻入了黑熊精头上的紧箍里。

    甫一进去,他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扑面而至,宛若一座大山狠狠地碾压了过来。

    漫长而漆黑的空间里,无数个被金色光芒包裹着的梵文字体围成了一个宽广的圆圈,在匀速移动,宛若围绕着太阳公转的星辰。

    而那“太阳”正是圆心处一个通体漆黑,不易察觉的诡异符文,那正是法阵的阵眼所在!

    六耳猕猴的念头匀速旋转了起来,道道漆黑如墨的鬼气骤然释放,慢慢地形成了无数把轮廓清晰的短剑,狠狠地向阵眼处的符文斩去。

    当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响起,鬼气形成的短剑每癖砍那符文一下,那符文就会如棉花般向内凹陷,六耳的神念也会感到一阵颤动。

    该死的,这法阵的威力还真不是盖的,早知道,我就应该多进来几枚神念才是!”六耳不禁恨恨地道。

    连番劈砍之下,那坚韧无比的符文也像泡了水的豆腐一样,被切成了数块,不一会儿便烟消云散了。

    那些金芒大盛,在旋转盘桓的梵文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啷!一声脆响传来,这折磨了黑熊精不知多少年月的紧箍立时碎成了数块,重重地落在地上。

    真的!真的取下来了!”黑熊精睁大眼睛,喜极而泣,那是重获自由的激动与喜悦。

    这一天,他不知道期盼了多久,现在终于来临了,他终于不用再被这该死的紧箍所折磨束缚了!

    红孩儿,金毛犼还有那金鲤鱼可在?”六耳猕猴神色玩味地问。

    皆在观音的道场之中。”黑熊精回过神来,侃侃道。

    带我去见他们。”

    好的。”

    穿过山腰的紫竹林,一座由古木绿竹搭建,风格古朴的简易房屋赫然入目。

    房屋中,青石铺成的地板散发着微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白色薄团静静地伫立在地板的中央,平滑、整齐、柔软、光洁,给人一种孤寂、沧桑、落寞之感。

    薄团边上,一个模样约摸只有十三四岁的孩童茕然孑立,白玉雕琢般胖乎乎的脸,浓黑如墨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那一身粉妆玉砌的皮肤,怎么看都像一个匠人精心打制的瓷娃娃。

    一袭火红色的长衫轻轻地裹住了他那小巧玲珑的身躯,一杆丈八火尖枪轻轻地捏在那粉嫩欲滴,吹弹可破的小手上。

    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他立即转过了头,当看到来者的面容之后,脸上凝脂一样的肌肤不由轻轻抖动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也骤然睁大。

    孙悟空?”他吃惊地问。

    我不是。”六耳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孙悟空的故人把他误认为孙悟空一事,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只是六耳,我今天来,是帮你解开套在你手脚上的紧箍的。”

    话音刚落,六耳数枚晶莹的念头已闪电般从神魂中飞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红孩儿头上,还有手脚上的紧箍之中。

    取下紧箍,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红孩儿愣愣地看着六耳猕猴,漆黑的眼珠子触电似的飞转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紧箍,就连观音本人也说过,她只知道《紧箍咒》,这是当年在灵山时由如来所授,如来从未传授过她任何解下紧箍的法子,更没有传她什么《松箍咒》。

    观音自己都无力解开,眼前这个容貌与孙悟空极其相似,自称是六耳猕猴的猴子又如何能助自己摘下这要命的紧箍?

    就在他疑惑,思虑的当儿,脑袋、手腕、脚腕不由感到一阵轻松,血液流动也畅快了许多,那五个箍儿似乎是真的离开了他的皮肉。

    咦!”他惊叹一声,眼眸中立时露出了欣喜的色彩。

    当!当!当!五个箍儿接连坠地。

    这!这!这!”红孩儿摸摸自己光滑的额头,再看看那空空如也的手腕脚腕,眼珠子先是如死鱼一般定住,手指也在同一时间伸出,狠狠地捏了捏自己那粉嘟嘟的脸。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立时传遍了全身,是那样的剧烈,那样的真实。

    真是真的!真的!我不是在做梦!”红孩儿一跃三丈高,纵声狂笑道,发亮的眼睛里已然泛起了点点泪花。

    喜极而泣,莫过于此也!

    这些年来,无数次在梦中,他都想着要把这五个讨厌的箍儿给摘下,他不想当什么善财童子,他只想回到父母的身边,快快乐乐地生活。

    可每一次,梦醒来,所有的一切依然如故,五个紧箍还是紧紧地套在他的脑袋上和四肢上。

    这一次,这五个该死的箍儿终于取下来了,他终于自由了,当确定这一切不再是梦之后,激动的泪水,自然是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观音已死,你的箍儿也已经取下,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六耳猕猴若有所思地看着欢呼雀跃的红孩儿,正色道。

    观音死了?”红孩儿闻言停止了所有动作,,身子僵直地站立着,惊讶万分地看着六耳猕猴。

    观音死了?这是真的吗?”

    我看这猴子说得没错。”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高三米,面若红枣,鼻似鹰钩,目似铜铃,牙如剑戟,身着一袭柳叶黄金甲,手持墨黑色铁杵的大汉大步走了上来,每一脚踏在地上,都会带起一阵铁锤击鼓般的“咚咚”声。

    此人正是当年在万仙阵中被慈航道人击败,收为坐骑的金光仙~金毛犼赛太岁。

    因为,我灵魂深处那一抹观音的神念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的也没有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亦是缓步走了上来,他长着一张暗红红色的脸,油光透亮,轮廓分明,宛若先是用刀子雕刻而成,再以红蜡涂抹在其上,腮部两边各长着几枚橘红色的鳞片,随风轻动,闪闪发光,杏仁般浑圆的眼睛散发着清冷幽深的色泽,山峦般高耸的鼻梁给他增添了几分威武、霸道的气息,头顶上红色短发飘飞,仿佛一缕缕火焰在风中翩翩起舞,一根根纯白色的獠牙利如刀剑,冷若寒冰,下颌处三绺红须长及胸前,洒脱中亦带着几分诡谲。

    他的身躯亦是被金色的鱼鳞铠甲所笼罩,火红色的战袍随风轻舞,脚上的蛟皮烟黄靴熠熠生辉,赤红色的手上各拿着一柄千年红铜打造的九瓣齿铜锤。

    此人正是观音养在莲花池中的金鲤鱼,当年在通天河中聚拢一众鱼虾妖魅称王称祖,吃掉无数对童男童女,最后还施诡计把唐僧摄到河里的灵感大王。

    灵感大王,你怎么从莲花池里出来的?”红孩儿转过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在他身前幻化成了人形的金鲤鱼。

    自从观音自通天河中将金鲤鱼收回之后,便施法在莲花池中布下了结界,金鲤鱼一身术法神通皆遭到封印,在莲花池中与普通的鲤鱼无异,别说幻化成人形,就连从池中跃出都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封印莲花池的结界消失了。”灵感大王饶有兴趣地抖动着身躯,哈哈大笑道。

    看来这猴子没骗我们,观音确实已经死了,那结界乃是观音的精神念力所化,若观音不死,这结界自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所以,你们都没必要留在这了。”六耳猕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玩味地耍弄着手里的随心铁杆兵,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留在这里当然是不可能,可是,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灵感大王睁大眼睛,摊开双手,一脸茫然地道。

    红孩儿和黑熊精亦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虽然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挣脱樊笼,重获自由,可是,当观音真的阵亡,禁锢他们的一切真的消失之后,他们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毕竟,之前的洞府被毁,手下的小妖或是被杀,或是已经四散奔逃,何去何从,已然成为他们所面临的最新难题。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六耳猕猴侃侃道。

    哪里?”红孩儿迫不及待地问。

    花果山水帘洞。”六耳猕猴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六个字。

    什么?”此言一出,三妖皆睁大了眼睛,六道目光如针芒般直勾勾地刺向六耳猕猴的脸,每一道目光中都充满了震惊和诧异的神色,那一句话,在他们听来,简直就如惊雷炸响。

    西行路上,他们都曾与孙悟空有隙,红孩儿更是差点用三昧真火把孙悟空烧死,而六耳猕猴让他们到花果山投奔孙悟空,这不等同于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别怕。”看到三人一脸震惊的模样,六耳猕猴当即轻声安慰道。

    孙悟空遭佛门所害,现在已经和灵山一众伪佛彻底撕破脸,他并非小肚鸡肠,锱铢必报之人,只要你们誓与佛门不死不休,他便会不计前嫌,让你们在花果山休养生息,将你们视作兄弟袍泽。”

    花果山,水帘洞。

    孙悟空正和袁洪等一众来自梅山的妖怪饮酒作乐,讲文论武,一个一身戎装的猴兵忽然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下,恭敬地向孙悟空报告六耳猕猴带灵感大王等人上山之事。

    哦,红孩儿,黑风大王,灵感大王,有意思有意思,让他们进来。”孙悟空自顾自地念叨着,嘴角边上慢慢地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