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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说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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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抚了抚眉心,克制住不去想些有的没的,扯出一丝笑意,“阿皓你先去换换衣服吧,柜子里有你师兄的衣裳,都是新的没穿过的。”

    她看到上官皓月的手似乎顿了一下,但立即拢入了袖中,一笑:“不必了,我回沁梅苑换自己的衣裳,没几步路。”

    他步履轻缓地步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脚步似乎在门外顿了一瞬,才离开。

    苏浅听他的脚步声,和上官陌的节奏一般无二。果然是师兄弟。她忽然幽幽叹了一声。

    不过片刻,月隐端了粥品并小菜来。粥是生滚海鲜粥和人参鸡肉粥,小菜是些时令蔬菜,经金子的手烹调得色香味俱佳。

    “公主吓死人了。干嘛做那样的事?”月隐一进来就埋怨了一声。顺手将一张小方桌搁在床上,饭菜摆上了桌,盛了一碗粥搁在桌上。

    苏浅嗔着她,“你是不是向莲儿取过经了?这个唠叨人的功夫真是颇得她真传。”

    月隐在床沿坐下服侍她吃粥。她胳膊软得抬不起来,月隐眼疾手快地端了粥喂她。边道:“不是向莲儿姑娘取的经,是公主你忒让人操心,任谁在你身边久了也要养成个唠叨的毛病。”

    苏浅强自咽下一口粥,水眸眨了眨。是这样的说法?那她是不是该要检讨一下自己?

    她伤了几日,上官陌再无书信来。苏浅猜测着许是将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想着他不过三五日就到了,书信有没有倒没什么。

    然她的身体却委实堪忧。樱漓草的毒毕竟太过霸道,她竟卧床不起了。朝中楚渊替她告了假。建学府的事袁靖一力承担了下来。她被圈养在了归云苑一步也不得门出。

    况此时也没能力出门。

    她第三日上倒是可以提笔了。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上官陌,令他照顾好自己,不得为了赶路累坏了身子。倘或回来时见他身体累坏了,一辈子也不原谅他云云。说到底,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些时间将养身体。但他既已在路上,这个时间也争取不了多少。如今只能争一分是一分罢了。

    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也想了许多。关于这件事有许多疑点。上官皓月那日没同她多说,她也就没问。但细想之下,她觉得这事若统统栽到楚鱼头上,不大合情理。

    一则楚鱼就算深藏不露,但深到什么程度委实值得怀疑。江川萧家素来不和官家往来,有官家的帖子也从来不接。楚鱼她爹都不见得能请动萧家的人,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再深也深不过她爹二王爷楚子非吧。

    二则樱漓草此毒并非什么人都能弄得到。就算是萧家的人,也不易弄得到。这种毒却出现在萧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纨绔子弟手上,以他之力得到,不大可能。此为二疑。

    三则萧家的七星钉只传嫡子,即便家族子弟凋零,也不至于传到一个纨绔手上。况萧家这一代算不得子息凋零。她听上官陌说起过萧逸系萧家嫡子,但因自小离开萧家,都未能习得这种七星钉暗器的使法。那位纨绔,就更不可能了。那位纨绔,究竟是何人?

    然则现在多想无益。她既动不了手,又想将这件事捂住了,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为今之计就是不去想。不去过问。一切交由楚渊处置。

    苏浅方才停下了恼人的思绪,墨凌便神色有些凝重地走进了她房间。

    “你干嘛这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你家来人了?”苏浅靠在靠枕上偏头看着他。

    “你家才来人了呢。你全家都来了。你大姨妈也来了。”墨凌拖着一把藤椅到床前坐下。苏浅捞起一枕头砸了过来,手上虚浮无力,有准度无力度,墨凌轻松将抱枕抱在了胸前。

    “你大姨妈才、才、才来了呢!你一天不气我会死吗?”苏浅气得磕巴起来。

    墨凌哧哧笑了起来,下巴搁在怀中抱枕上,枕上玫瑰的香气沁鼻,勾得心脏停掉了一拍。“我家没那亲戚。”他调皮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烁烁,“哎,不闹不闹,你如今是病号,给人看见了说我欺负病人我名声就坏你头上了。”大约是怕她又生气,忙正色道:“我找你有要紧事。”

    苏浅落下抬起的手臂,心头不知怎的沉重了一下。“什么事?”

    “我查了楚鱼行凶那日到醉春楼的所有客人,将可疑的人都列了出来。”墨凌头靠着抱枕枕在床沿上,懒散得跟没骨头一般,没个说正经事的样。

    苏浅挑了挑眉,听他继续道:“那日上官克携了夷陵,走到大堂门口就遇上了楚鱼。两人几句话不对卯,楚鱼便拔了剑刺向夷陵。夷陵当时什么也没说,这个剑拔的有些不对头。显然楚鱼就是去找夷陵麻烦的。但以夷陵的本事,不可能被楚鱼伤到。可见当时必有楚鱼的帮手。夷陵也说过,当时一股强大的气劲将她制住,无法出手。当时在大堂的客人不多,都是些平头百姓,没什么可疑的。二楼和三楼有几个人,身份倒挺出乎意料。”

    他故作神秘顿了一顿,“二楼正对大堂门口的雅间里,你猜坐的谁?”

    苏浅挑了他一眼,他便没趣地自问自答:“坐的是袁靖袁大人和他的管家楚绿桐。我问过袁大人,他说他不懂武功,不知道楚绿桐有没有出手。楚绿桐这些年并没显示过有武功,但不排除她是在伪装。毕竟孤身一人在咱们府上,没有武功的话,楚太子怎么可能放心她孤身在异国他乡?毕竟是亲妹妹。如果她有武功的话,能瞒过你我及公主府一众高手,只能说明她武功极高。那么,当着袁大人的面出手而不被袁大人发现,就不是不可能的。”

    苏浅偏头看着他,听故事一般听他絮叨。这所谓有要紧事,不是言简意赅地说,竟比茶肆里说书的说的还细致,墨凌是个甚意思苏浅略能猜得。多半是见她卧床好几日,怕她闷得慌,找了个由头来给她解闷来了。所说之事倒也是要紧事,但不至于要紧到找她来定夺。

    “你那是什么表情?听说书呢?”墨凌抬起头来,怒视着她。苏浅眨了眨眼,依然偏着头瞧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墨凌终于撑不住一笑,道:“好吧,你就权当在听说书吧。不过这件事还真是挺要紧。跟你说一说交流一下意见也好。”

    苏浅撇嘴笑了笑,“那你是不是该备壶茶,再弄几样干果蜜饯点心什么的,弄得像个说书的场子?你这说书的本事不够,我若不找点闲事干,怕听不下去。”

    墨凌白了她一眼,“毛病。”慵懒地蹭到门口,刚好见莲儿立在梧桐树下喂山花一家,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莲儿,给你主子沏壶茶来,再拿些她爱吃的零食。”

    莲儿脆生生应了一声,不大会儿工夫便送来几碟子干果糕点并一壶茶。墨凌接了茶点,抬脚将地上的小方桌踢到了床前,将茶点搁在桌上,闲闲说了一句:“出去忙你的吧。少给那几只傻鸟喂点,浪费粮食。看着点,别放别人进来。”

    莲儿抽着嘴角退了出去。心里腹诽着这位爷从做隐卫首领到如今的青门门主,这痞子脾气就没长进过。流气。

    苏浅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你继续说。那日还有什么人在场?”

    墨凌复又坐下,也自斟了一杯茶,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道:“几个你想不到的人物。”拿了个乔,苏浅歪头不理他,他扁扁嘴,续道:“三皇子楚乾也在二楼一间雅间吃酒。楚乾这人你知道,自视甚高却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傻大冒。他自然是没那本事的。但他最近收了个女幕僚,据说很不一般。那日这女幕僚也在场。”

    “那女幕僚什么人?”苏浅插言问了一句。

    墨凌朝她笑了一声,道:“还以为你就一直不说话了呢。还是这么没耐性。十几年如一日。高看了你了。”

    “你一天不讽刺我一句会死么?”苏浅瞪了他一眼。

    “会。”墨凌嘻嘻一笑,“养成习惯了改都改不了。”苏浅扥枕头要打,他嬉笑着告饶,道:“我改,我改还不成么?别打了,我要继续说事了。那女幕僚来历不明。我费了好些力气去查,查出她在楚乾的后院弄了个法坛,天天地研究些什么术法。大胆猜测,她是冥国人。我找上官皓月去认了人,上官皓月说他不认识,说冥国之大,不次于任何一个国家,他虽为少皇也不可能认识每个人。但他说那个女人弄的东西确系冥国禁术,不过是最低级的。”

    “楚乾活得腻歪了。”苏浅扁了扁嘴。手中剥着一颗山核桃,漫不经心问道:“只有这两拨人么?”

    墨凌也拿起一个山核桃,闲聊似地道:“哪里。还有几尊更大的佛呢。你失踪多日的七舅舅,咱们前凤阁阁主,楚子玉,那日也出现在了醉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