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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他的打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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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苏浅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属下跟随公主而来,公主难道就这么走了?”苏启阳清声道,声音里有一丝轻笑:“况且,公主走的这个方向,并非是回叶城的方向。”

    苏浅顿住脚,心道你倒是敢承认跟踪我,不过你能跟上我,倒是轻功十分了得,是个人才,但是对不住,咱们道不同。

    “依你的意思呢?咱们坐下来叙叙旧再走?”苏浅挑眉一笑,自觉这个眉挑得十分潇洒,这句玩笑十分有笑点。

    苏启阳哭笑不得地瞧着她,道:“公主真是一点都没变。启阳专程为公主而来,求公主听启阳道明来意。”

    “那你有何来意?”苏浅呲牙一笑,站在原地看他。

    苏启阳无奈一笑,道:“想请公主移驾峡天关帮忙脱困。”

    苏浅心道你真是直接,但是我真心不能陪你去当侵略者。她攒出个比假笑还假的笑来:“承蒙看得起,但是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在身,上官陌还在等我。你和他是好朋友,当该知道他的脾气,若是我不能按时回去,他会扒下我一层皮来的。再见,苏公子。”

    苏浅转身继续朝前走--朝着原来的方向,回不了叶城的那个方向。

    “如果,启阳可以解玄冬花蛊的毒性呢。”

    身后的声音清且轻,苏浅却如闻冬雷,生生顿住脚。纤瘦的身姿似一下被雷击中,僵直地立在夜风中,悲凉透骨。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心里一惊。

    “你也是上官家的后人,岂会不知,玄冬花是寒宫绝孕的药。上官陌为你,当真是豁出去了,宁肯不要子嗣,断子绝孙。我却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爱他,却还要他为你牺牲那么多?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苏浅一动不动。石化成一尊雕像。

    有风吹过,撩动衣袂。月白的衣袂在暗夜里分外扎眼。

    是啊,怎会不知。她从小便知。她初见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有玄冬花的香气。她那时便知,那是为她准备的。那时她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有情焰蛊和春染蛊及断情在前,小小的绝孕毒药也就不算什么毒了。第二次见面,他身上却没了那种香气,她便知,那个孩子,心思何等剔透,心肠何等柔软。从那以后他不沾玄冬花。他一直在为她研制解药,五年前,他得知玄冬花蛊可解断情之毒,却不知怎么被上官屠得知了这件事,便使人将世上的玄冬花尽数毁去,他拼命护下了一株,精心护养,也就是冥国神殿的那一株。

    他独自一人回西月那一次,她追去,皇宫相见,他身上再次出现玄冬花的香气,她便已明白他的选择。那时,她的心欢喜到极致,也痛到极致。欢喜的是他爱她,那样爱她。痛的也是他爱她,那样爱她。

    纠结良久,她选择了离开。她以为重伤他,便可使他死心。即使不死心,也无妨,她解他身上的蛊毒时,已知自己身上的春染蛊和情焰蛊被激怒,必死无疑。她死了,他不死心也只得死心了吧。

    却没料到,他不但将她从奈何桥拽了回来,还解了她身上的蛊毒情毒。

    代价是,他们一生都将不会有子嗣。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选择,她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良久,她声音透着冰凉:“我们的事,不用你苏公子费心。既是他的选择,我不过是遂了他的心罢了,这又有何不可?”脚下却一步也移不开,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这样,就应该开开心心和他在一起过活,而不是表面上开心,心里却苦涩成黄连一般。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如履薄冰,这就是你们要的彼此?这就是你们能给对方的爱么?”苏启阳沉声道。

    苏浅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说了。我随你去。但我不必你解我身上的玄冬花蛊,我也不会帮你一兵一卒。叶清风不是我的人,我帮不了你。你拿我做人质也好,拿我做客人也好,随你。”黯淡的声音如熄灭的烛火一般,无限冰凉。

    苏启阳良久未语,望着她孤寂萧瑟的身影,许久,才哑声道:“他自十八岁以后,每年受蛊毒折磨两月余,为了不使你疑心,请来上官皓月扮成他守在你身边,却一个人躲在无人的地方与蛊毒抗争,哪怕濒死,也不肯用上官闲那个女人解毒。这世上,怕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爱你。公主,你明知所有真相,却故意装作不知,不过是不想他的苦心化作东流水。而今,为他服下玄冬花蛊,宁肯一生不孕,也不愿用上官月明的后代做解药。你爱他之心,怕也无人能及。”

    一滴清泪滴入草丛。悄无声息。

    那个人,那般孤傲清高,怎会为了子嗣什么的允许她沾染别的男子。况且玄冬花蛊中,早已加入他的骨血,再不可能有解药。她的一生,注定只能有他一个男子。

    但即使他不那么做,她怕是也无法从了他以外的男子。

    爱那么痛。

    可是,不爱更痛。

    她有时会恨这个世道恨得痛不欲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耻下流的毒药,为什么会加诸在自己身上。每每以酒催眠自己,醒来以后却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

    断情系上官月明所创,解药是他的精血。她作为他的后代自然早就知道。当年这药是为蓝羽华而量身订做,却阴差阳错用在了上官曦明身上。传到这一代,居然用在了自己后代的身上。不知算不算报应。她不知苏启阳的精血是不是真的能解她身上的吸食了断情的花蛊,即使可以,她确信自己也不会用,莫说苏启阳是她三代内的堂兄,况且,如今能也不能了。上官陌他,在这件事上,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她留后路。

    要么在一起,要么死在一起。

    幸好,这也是她想要的结局。

    选择随苏启阳去,不过是想先避开上官陌一阵子,理一理心头的杂绪。

    数日后,她便出现在了峡天关峭壁之上。

    短短月余,天下大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在闭塞了她消息的峡天关,并不知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皆因她的负气出走。

    她走后三日里,上官陌的人便将叶城翻了个底朝天,第三日上,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甚至将战争的风头都盖过的上官陌寻妻之事忽地销声匿迹,再无人提起,取而代之轰动了天下的是,西月太子上官陌,于昆国承天台接受昆国皇帝的禅让书,入主昆国皇宫。

    入宫当日,并未举行登基大典,上官陌却以风雷之势连颁数道旨意。大意是,昆国旧部暂各司其职,不作变动,但即刻起凡怠工者、苛待民众者、造谣生事者,杀无赦;任命月魄为大司马,率亲兵一万前往九颍河会同戚苍营救前昆国太子誉;任命郗道凌为平寇大将军,月隐为副将,率二十万上官陌的私兵前往峡天关协同叶清风剿灭苏启阳润青部;调戚苍部下十二修罗入叶城,领叶城并全国防务;奉昆国皇帝为太上皇,奉养于叶城西北的行云宫,国号暂不作改动,待国泰民安之日再行商议。又颁布一系列安民政策,安顿流民,安抚百姓。

    江山换代,新主临朝,气氛却平静庄肃地好像每一日例行的朝会。

    天下目光却尽皆聚焦昆国。

    然,天下的目光聚在一起,也没人看透风云动荡下那一只只推波助澜的手是谁的。只是终有人看明白了这场动荡下谁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更多的人却还是糊涂着。

    明白的紧闭嘴巴不敢言说,糊涂的依然糊涂为什么风云一日三变色。

    令人惊叹的是,昆国上下无一人不服上官陌的改朝换代。

    庙堂之上无一人敢有微词,胸襟坦荡的,敬服上官陌的才华手段,深信昆国交在他的手中是昆国之幸,昆国百姓之福;蝇营狗苟的,畏惧上官陌的手段气势,无不战战兢兢,或干脆挂冠请辞,或收敛态度。

    民间百姓亦无一人不服。上官陌的名声,天下尽知,如果是他入主昆国,无人不允。

    那日剑刺上官陌的两人,本欲挂冠请去,被上官陌留下,且擢升三级,留下重用。

    从容坐在那张龙椅上,月白的衣衫,如玉的容颜,虽不着龙袍,不戴金冠,却是不怒自威,俯瞰天下。

    理朝十日,昆国上下离乡背井的难民多半已返回原籍,安顿妥当,来自战区无法回乡的,也已在京郊附近做了安顿,在官员的带领下开始了夏种,多余的劳动力被安排去开荒。

    朝廷在此兵力捉襟见肘之际却无征兵的旨意下达。

    天下如何沸腾,苏浅一概不知。所有的兴致全放在了峭壁上,仰头看天,低头望地。

    自从她来了峡天关,叶清风便不再派兵进攻。直到郗道凌和月隐率大军到来,带来攻山的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