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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青丘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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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霄,我骗了你。凤衣是我杀的,凤渊也是我杀的,他们都死了。”

    青霄面上一木,指尖寒凉,犹如死人,似乎再也勾不住我的手,无力一垂,身子绵软,踉跄的退了好几步。

    “青霄,谢谢你当初能收留我,能给我一个家,抚育我长大。”我眼眶亦有几分酸意,强强忍着,嘴边笑意依旧,静静望着他,双眼中似乎有翩跹的往事一一沉淀,“只是,我怕是此生也难报答你了。”

    青霄抬起头,目光沉默,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哀伤。

    在闲人庄的那些日子,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只道是时光如梭,一梭一梭,织着或喜或悲的往事,都是这世间上最让人无力的回不去。

    我目光依依,身侧的不远外,那抹玄色长影肃肃如松,站的也有几分不牢稳。我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哪怕是回头再看他一眼。

    我欠他的太多太多,能还的又微乎其微,说好了要当牛做马的在他宫中伺候一辈子,如今只怕得等着哪日我的鬼魂前来效劳了。

    可惜我想死的彻底,连半丝魂魄也不愿意留下来。

    这最后的无奈都成了无果而终。

    “把我抓走吧,为你们的主子抵命。”我侧过身子,缓缓扬出两手,静静望向眼前执刀而握的仙将,准备束手就擒。

    仙将面色战栗,额上清汗滴滴的落淌,执刀于我身前踱来复踱去,迟迟不敢上前,只两眼偷偷瞄向我身后,每瞄一眼,便胡乱拭一下额上渗出更密的细汗。

    我知道,站在我背后的是上尧君。他可能还不想要我死,可能还想让我继续当个整日在眼皮前乱逛的使唤丫头。

    只是,我去意已决。

    狐帝也渐渐复原了过来,在一众亲属的拥簇中直起身,目光冰冷无情,定定梭于我身上,沉怒道:“来人!将她给我打入大牢。”

    几位仙将一听主子发了话,亦不再犹豫,小心翼翼的近身靠前,冷闪闪的刀片一划,便冰冰凉凉的架入我脖颈上。

    这次上尧君没有阻止,亦没有出声,只有那一抹视线之外的玄影一动不动的立着,像是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既幽且深。

    可能,他也和我一样,对我失望了吧。

    殿中寂静,落针可闻。只能听到我慢慢踏出去的脚步,后踩在喜绫上的弱弱声响。

    我忽然间心中一空,莫名的失落,像是永远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

    我连性命都不怕失去,这世间于我,究竟还能失去些什么贵重东西呢。

    我脚下步子疏忽一滞,仙将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停下般,手一哆嗦,出其不意的一划,架在我脖后的冷白刀刃一抖,便有一股粘稠温热自脖颈间缓流,顺流而下,轻轻的砸在地上。

    我忽然间很想很想回一次头,很想很想再看一眼立在身后的那抹玄影。

    此生错过,怕是再见无望了。

    我握了握手,心中满是紧张期待,只一个扭头,似乎便耗尽了我毕生的力气。

    他喜欢着一袭玄衣,出落得不惹尘埃,永远都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样子,像是一杯无色无味,永远也品不出味道的白开水,发怒时又像一坛掩埋于岁月中许多年的老酒。他时而会对我笑上一笑,时而双眸中也会出现一丝难得的狡黠,时而不悲不喜的立着,时而不怒自威,将我吓得找不到南北,还......时而救我。

    眉淡淡,目淡淡,正淡淡望着我,我却将他望不真切。

    心中的那突如其来的一丝不舍是怎么回事?

    是舍不得他,还是这世间?

    我好像有千万句话都堵在心口上,翻来覆去的想,其实又一句也没有,只甜甜朝他扯出丝笑,双目朦胧,泪花暗结,越望越觉得他离我离得太远。

    “上尧君。”我轻轻唤道,顿了又顿,憋回鼻间酸涩,高声道:“重涧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救活他。重涧本就是为我顶罪的,如今我为杀了两个人死也是死,为杀了三个人死还是死,务必要宣布天下,杀害魔界三皇子的真正凶手是谁!”

    我急急扭回头,心中如释重负的轻松,却不知为何,眶中一时积蓄的眼泪如珠,滴滴砸下来,碎成七八瓣,心中酸涩,低低的在嘴边喃喃自语,“谢谢。”

    我想他一定听不到。

    ......

    青丘牢狱果然也遵循了节俭的传统美德,铁门石洞,结界威力却强,牢内阴暗潮湿,虫兄鼠妹亦时来造访,又多雾多雨,每次雨水顺流而下,沿着顶缝一趟裂痕便淋淋拉拉的滴成了水帘洞。

    我盘腿坐在牢内的一堆茅草堆上,望着一滴滴晶莹的水珠自顶而落,弹出清幽反复的脆音,不厌其烦的,一坐便是一整天。

    为凤衣的死哀悼了数天,为凤渊的下落不明担忧了数天,又为重涧紧张了数天,闲来无事,一个个的将身边人想了个遍,也渐而释缓,反正活人自有活人的活法,死人也有死人的逍遥。

    凤衣虽未与忘忧真正的拜堂成亲,但抬来了花轿就算是青丘的媳妇儿,这葬礼自然得在青丘操办,许是狐帝愧对凤族,凤衣的葬礼便破格的沿用了帝王帝后的规模,据说办的风风火火。

    听人说,比之前的那场婚礼还要规模宏大。

    转眼间,一场喜红,一场缟白,一场繁华,又一场落幕。

    于是我的砍头日子便被一拖再拖,我一天天的数着剩下的日子,数着数着,连自己也麻木了。

    自我被关进牢狱来,掐指算算,已有二三个月头,许是因为我一口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这期间并未受到惨绝人寰的逼供刑法,也许是因为狐帝护孙心切,认为此等普通刑法不足以彰显对我的恨意,正在酝酿着更凶更残的手段。

    我自然认为是后者,要不怎么会让我白白在牢中吃了这么多天的闲饭。话说牢中的闲饭虽然粗糙,竟是出奇的养人。

    之前我在林中不甚进了奸人设的圈套,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外伤,我本以为进了牢里不久后便会一命呜呼,谁料在牢中关的这几个月中,身上的伤却已经痊愈了有七八成。

    牢中环境恶劣,唯一与外界接触的便是每日规定时间里送来的三餐。我思来想去,这秘密唯一的藏身之地便在这饭里。我当然不会真的傻到认为这普通的糙米糙饭比灵丹妙药还要管用,恐怕是有人暗暗在这饭里做了手脚。

    目的是让我活着。

    那么究竟是谁?上尧君?不,他若要救我大可当初便与青丘撕破脸,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耍这些手段,在牢中救活我,再让我去生龙活虎的被砍头?青霄?狐帝既然早就知道我是闲人庄的女弟子,且青霄为我险些与青丘撕破了脸皮,如今狐帝定会对他有所防范,他绝不可能在青丘境内来去自如......

    我一个个的想过去,又一个个的否定,脑中一团乱麻,自始至终都没有清清楚楚的理清过。

    杀害凤衣的真正凶手又是谁,为什么偏偏嫁祸给我。我什么都没做,前去迎亲的官使却都信誓旦旦的指控我是杀人凶手,看样子又并不像在空口说谎。

    既然我没有撒谎,他们也没有撒谎,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四海八荒中人生皮相,人人骨骼不同,相貌亦不同,凭你的法力如何高强,也幻不出与他人一般的样貌?除非那人精通上古时便被禁用了的一种画骨玄学,可那本书早就被女娲娘娘毁了,更是无稽之谈。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