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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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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

    看着梨花带雨的大美人,范弘道非常苦恼,自己随便抄的一首词,威力竟然有这么大?按说这首词最多只能算中上而已,而且还是应景之作,并非那种拿出来能吓死人的千古绝篇啊。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只能是,词中意境或者哪句话戳中了张大小姐的心思,故而才会导致她失态。

    范弘道正琢磨怎么劝住张小姐时,却见她已经自动停止住了眼泪,然后从婢女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泪痕。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仪范,端庄的张大小姐又回来了。这种界限分明的变化,让范弘道产生了看“变脸戏法”的错觉

    张重秀主动解释道:“方才是妾身感怀身世和当前处境,又想起千里之外的父亲,故而失礼了,让范先生见笑了!”

    “千里之外?”范弘道微微讶异:“令尊在哪里?”

    张小姐不知何时走到栏杆边上,抬头赏月。范弘道以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世,如果她还想保密的话,肯定要避而不答。

    但过了片刻,张小姐却又答道:“家父在赣南。”

    赣南?江西南部?范弘道微微皱起眉头,对官场习惯熟悉的人来说,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丰富了。从张小姐的做派看来,绝对出自权贵之家,但她却又说父亲远在赣南,这说明了什么?

    在当今,官员被发配和贬谪,经常要去几个地区,比如云南贵州广西,而赣南也在其中。张大小姐说父亲在赣南,很大概率是被贬到了赣南。

    这样也能解释张大小姐为何在京师隐姓埋名。范弘道不禁想道,原来自己一直猜测张大小姐是逃婚,那真是大错特错啊,敢情这位大小姐是犯官之女。

    另外,张大小姐与申首辅好像关系密切,按道理说,天下还能有多少首辅不能解决的问题?申首辅为何不能帮着赦免张小姐父亲?

    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小姐父亲是钦犯,是天子下旨要发配的人物,所以申首辅也无可奈何。

    从张小姐的品行和作风来看,范弘道猜测,张小姐的父亲可能是所谓的“清流正人”,说不定就是一个敢于忤逆天子的大臣?在这几年风波险恶的政治大动荡里,不小心翻了船,导致被天子发配到蛮荒之地。

    想到这里,范弘道便觉得,更应该跟张大小姐亲近亲近了,以后说不定能沾光。【ㄨ】她父亲如果真是敢于犯颜的直臣,而且是地位不低的大臣,那在士林中名望肯定高,多多接触是有好处的。

    如此范弘道便开口道:“在下听到过一句话,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令尊这样的正直君子,虽然会因为时运不济屡遭厄运,即便但历史终究会给他一个正义的裁决!”

    张大小姐看出来了,范弘道好像又误会了什么,把他父亲当成了直谏被贬的忠直大臣,但她又不好解释,只能苦笑着说:“妾身哪敢想那么多,只愿能找到机会,将家父从烟瘴之地营救出来,然后回乡颐养天年而已!”

    按说范弘道这样聪明的人,不该连续两次都猜错张小姐的身世,但只能说张大小姐的身世实在太特殊了,特殊到范弘道就没那样想过。

    他又对张小姐说:“若有在下可效劳之处,尽管明言!张小姐帮助在下与申府牵线的恩德,在下尚未报答!”

    张小姐叹道:“如果说报答,这倒不必。你去山西逼死张四维,就已经很让妾身感激了。”

    范弘道心里泛起疑云,自己逼死张四维和她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范弘道细想,忽然房间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范弘道的思路,细听仿佛是有人在外面吵闹。

    房间里只有范弘道一个男人,所以他当仁不让的去门口看看动静。开了房间门朝外看,却见不知何时有几个衙役堵在走廊上,与守门的张家仆役在叫骂。

    看见范弘道亮了相,衙役头目忽然走了过来,指着范弘道骂道:“咱在下面看得真切,果然是你这穷酸!”

    范弘道朝这衙役扫了一眼,登时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大兴县县衙的班头陈文武。

    当初他与大兴县秦县丞闹了不痛快,被秦县丞陷害,这陈文武陈班头就是急先锋,范弘道印象很深刻。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居然又冤家路窄的碰上了。

    范弘道对这陈班头自然是没有好气的,当即就嘲讽道:“是我又怎样?朗朗乾坤下,你陈班头是豺狼还是虎豹,能吃了我不成?而且听说你陈班头已经没了势,还敢在此耀武扬威?”

    当初陈班头投靠秦县丞,为秦县丞效力,结果秦县丞被范弘道挖坑反杀了。最后秦县丞被调走去了外地,陈班头作为爪牙自然也就失势了。

    也幸亏衙役这个差事是世代相传的半永久性职业,除非重大犯罪,一般也不会有“革除差事”的处分。陈班头上下打点过后,还能保住差事。

    但陈班头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失势,听范弘道故意嘲讽,当即喝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过了年要在崇文门外设县衙分署,我要过去当南城总捕头!到那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正管着你们这些刁民泼书生!”

    先前范弘道从王掌柜嘴里听到过县衙分署的事情,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这回听到陈班头说起,心里不免吃了一惊。

    如果这样一个无赖仇家盘踞在崇文门外,那可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不过范弘道嘴上仍然毫不示弱道:“说得好听,只怕是在大兴县衙里混不下去了,所以才要借机逃到南城去吧?”

    陈班头狞笑几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你就知道了,只愿你千万不要哭爹喊娘!”

    正当这时候,从楼梯口又上来几个人,有人对陈班头叫道:“陈班头还没有找到房间么?你方才可是打了包票的!”

    陈班头顾不得范鸿道,转头解释道:“郑大爷稍等,小的遇到了不开眼的,正要收拾干净了再请大爷上来!”